在朝鲜民族的历史上,檀君与箕子是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,他们的形象变迁反映了朝鲜民族的社会心态的变迁。
箕子,是朝鲜历史上一位重要人物,他是殷末“三仁”之一。作为纣王叔父,他曾遭到囚禁。武王灭商后,箕子从狱中释放,然后箕子逃到朝鲜,建立了自己的国家。十三年之后,回来朝见周王,阐述治国之道,是为《洪范》。而对箕子朝鲜,《汉书 • 地理志》中的记载最为详细,班固极力强调箕子对朝鲜教化之功。
而在朝鲜人金富轼的《三国史记》中,也提及“箕子受封于周室”, 对箕子封朝鲜的历史持认同态度,而且颇为自豪。
洪武二十五年(1392年),李成桂自立为王。朱元璋以“东夷之号,惟朝鲜之称美,且其来远”,赐其国号为朝鲜。李成桂当即派遣使臣前往谢恩,听说这个国号,其国内大臣马上联想起受封于周室的箕子,所以为了塑造王朝正统性,确立“小中华”的地位,他们倡言经筵首讲《洪范》,将箕子朝鲜作为李氏朝鲜效仿的目标。
在朝鲜半岛上先后存在过檀君朝鲜、箕子朝鲜与卫满朝鲜三个王朝。对于箕子的崇拜可谓由来已久,最早可以追溯到高句丽时期。到了高丽时期,箕子墓被“发现”, 箕子由此成为他们文化的象征、文明的始祖。
作为明朝的藩国,朝鲜对中原文化是无比仰慕的。加上政治的需要,对箕子的推崇更是有增不减。1392年,礼曹判书(相当于明朝的礼部尚书)赵璞上书称:“箕子,始兴教化之君。”要求依时致祭。尽管朝鲜人知道箕子之前存在一个檀君这样一个始祖朝鲜,但当时檀君朝鲜只存在于口耳相传的神话中,朝鲜士人根本不重视。他们称赞的还是比他早一千余年,且有教化之功的“后朝鲜始祖箕子”。
表现在祭祀上,就是檀君的祭祀从属于箕子。在箕子祠中,箕子坐北朝南,居于主位,檀君坐东朝西,居于次席。而且,箕子的祭祀是每月朔望举行,而檀君则只是春秋两祭。直到世宗十一年(1430年),单独的檀君庙才在平壤建成,但檀君庙里除了崇祀檀君,还有高句丽始祖东明王,好不容易摆脱箕子阴影的檀君也没好到哪去。
金日成主持发掘的檀君陵
明万历四十年(1612年),箕子庙改称崇仁殿,其规制:正殿三架三间,东西行廊各三间,神门三间,东西挟门各一间。参奉处所三间,大门三间,碑阁三间,斋戒厅七间,小门二间。”可见其规模。
前文提到,高丽王朝“发现” 了箕子墓。朝鲜王朝对此同样相当重视,对此对其大修。除此之外,朝鲜人还设法寻找箕子的后代。最终,他们认定鲜于氏为箕子后人。 “箕子后孙鲜于氏中择其稍优者,袭爵奉祀,如中国衍圣公例,俾居平壤,世食傍近一邑之税。”
在以为中国中心的世界体系之中,朝鲜王朝对箕子的尊崇,提高了自身的地位。
而当满清入主中原后,朝鲜虽然继续选择臣服,但文化思想上并不认同清朝,来自中国,被尊崇的儒家箕子又成为一个符号,一个朝鲜是“小中华”的符号。所以,他们继续尊崇箕子。
箕子原本是中国人,却是朝鲜王朝的开国之君。朝鲜半岛长期以来从属于中华文明,这位来自中国的圣人,无疑提高了他们在中华世界中的地位。
他们说:“我东本箕子之国,箕子所行八条,皆本于《洪范》,则大法之行实与周家同时矣。孔子之欲居,亦岂以是耶?”
在华夏文化圈,华夷之辨是一个重要观念。居于中原王朝中心地带为“华”, 四周有东夷、西戎、南蛮、北狄。朝鲜属于东夷的一支。作为教化之君,箕子将朝鲜带入“华”的文明圈,“虽以夷狄之人,而能弃夷狄之行,慕中国之道,服中国之服,言中国之言,行中国之行,则是亦中国而已。人亦将以中国待之,岂可复问初之为夷狄也。”,箕子是其“小中华”的开始,他给朝鲜半岛带来了文明,这正是朝鲜崇拜箕子的原因。
前文提到,古代朝鲜人对檀君的认同远不及箕子。对檀君传说的最早记载出自僧一然(1206—1289年)的《三国遗事》。尽管朝鲜王朝君臣普遍认同檀君是他们的始祖,不过他们同样认为里面的故事过于荒诞。这样的观念一直持续到近代。1897年,大韩帝国建立,箕子被尊为“太祖文宣王”朝鲜对箕子的崇拜达到顶峰,因为他们把箕子视为从中国逃离,独立建国的人物。
不过,到了1910年,日本完全吞并朝鲜半岛,情况发生了变化。日本学术界竭力鼓吹“日鲜同祖论”, 极力抹煞半岛与中国的关系,彻底否定箕子朝鲜的存在。此后,否定箕子朝鲜的思潮逐渐被朝鲜学者接受。
以檀君朝鲜为原型的韩剧《阿斯达年代记》
比如,生活在这一时期的崔南善,就坚决反对箕子朝鲜,转而支持檀君。不仅仅是学术界,普通民众也对檀君信仰深信不疑。他们推算出檀君诞生的年份为公元前2333年,将11月3日最初称为檀君节(后改称御天节,开天节),创立了大侏教。
1921年,他们举行了首次开天节庆贺仪式,此后每逢11月3日,他们都不顾日本殖民者的镇压,举行纪念檀君诞生的活动。
客观来看,在日本殖民时期,檀君信仰成为民族精神的象征,成为民众抗击殖民者的一种重要的凝聚力量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,朝鲜半岛南北分离,但双方都认同檀君是民族始祖,檀君又成为民族独立的象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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